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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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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爺您好生歇著,奴才是奉旨來探望,瞧著您都好萬歲爺也就放心了。”這些年五貝勒府的事兒梁九功沒少聽,但這次來還是叫他開了眼,他就沒見過哪家府裏真這麽幹凈。

從前院到正院穿過花園子再到暖閣裏頭,一路走過來除了丫鬟就見不著還有什麽旁的女眷,小丫鬟們一個個打扮得都嬌俏,但梁九功瞧著竟沒一個不正經的人兒。這裏邊不可能說是個個奴才都是好的,只能是這家的爺們沒心思,她們有勁兒也沒處使。

虧得宮裏那些閑得無事的小太監私底下磨閑牙還總說五貝勒肯定不可能真這麽老實。可惜他們都忘了,愛新覺羅家還就愛出情種,一輩輩的就缺不了這麽一號人物。

“不是,我沒事,誰說我有事了?”楚寧讓順兒去請假的時候他還睡得跟個豬崽兒一般雷打不動,這會兒醒來自然不肯認自己有什麽不好。

“五爺您沒事,有事的是奴才,奴才忙著回去覆命呢。”有事沒事反正是他們夫妻二人關上門來該掰扯清楚的,自己一老太監何必摻和在裏頭。梁九功人精一般不肯聽胤祺多說也不肯多留,拿著楚寧給的賞銀便樂顛顛兒的走了。

“你也是,如今朝廷裏事情這麽多,一天一個新花樣。別家為了打聽些消息恨不得把脖子都伸長了。你倒好反而給我請了假,我躺上兩天不要緊,說不得外邊又是好一頓天翻地覆。”

胤祺昨夜恃傷而驕還留了些餘勁兒,這會兒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嘴裏卻是不饒人的話。楚寧聽了跟沒聽見一般只自顧自的坐在一旁吃點心,吃過幾口喝了茶才放下茶盞揶揄他,“五爺您別著急,就是沒您在萬歲爺身邊也不缺挨他老人家窩心腳的人。”

“嘿,擠兌我是不是?”暖閣裏暖和,胤祺光著腳下地也不覺著涼,幾步路逼到楚寧跟前先是搶過她茶盞把杯裏的茶水都喝盡了,再又三兩口把小點心都給吃了才在她身邊坐下沖她挑眉,好像他這般就能把人氣著一樣。

“就剩個杯底子的水了,爺夠不夠啊。”楚寧偏生不上他的當,反而還假裝賢惠故意叫小丫鬟趕緊再泡一杯茶來。小朝看著架勢知道他們倆就是在耍花槍,只把胤祺的鞋襪給人拿過來伺候著穿好,便領著屋裏的丫鬟們都躲出去了。

胤祺等著眾人都出去都走遠了,才又再說話,“這次怎麽回事,怎麽非要替我告假都不和我說一聲,以前不這樣啊。”外人只瞧見這些年兩人好得一個人似的,府裏也覺著不管大事小事貝勒總是依著福晉的。但是只有胤祺清楚,這些年但凡要緊些的事,她都總要跟自己商量過才定,就是不知道今兒是怎麽了。

“這事跟不跟你商量我都要這麽辦,早上見你睡得沈就沒舍得叫你醒來。”楚寧就知道他得問自己緣由倒也不慌,“才幾天功夫,太子直郡王老八就都一個接一個的倒了,後邊怎麽辦誰也不知道。”

“那些大臣沒一個好相與的,如今皇阿瑪那裏沒個準話他們必定是要再推個人往上好去探老爺子口風,四哥是個厲害人他們不敢,你昨天那一出之後,全京城都在說五貝勒是個純善的人,是個好的。你要再不避一避,說不得下一個被拱上去的就是你。”

楚寧想起這些就頭疼,她是知道這回甭管眾人怎麽鬧怎麽想總歸是一場空,太子還得再被折騰些年才算完。可這事說不得說了也沒人信,就只能先替他做了回主。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把潑天的富貴捧到眼前來,萬一這傻子真動心了呢。

“你說的我明白,昨兒下朝的時候除了胤禟老七問了我疼不疼,其他那些人全都是說些不疼不癢的好話來捧我,好像我挨了的那兩腳可他娘的金貴,跟我占了多大便宜一樣。”

胤祺說起這事就來氣,想再喝兩口茶吧端起來才發現早被自己喝幹凈,只能懨懨的又把茶杯放下,“只是你這麽大喇喇的替我告假,是不是有點太特意了一些。顯得我故意躲了一樣,老爺子那邊怕是……”

“就是故意躲的又如何?不願沾那些爛事還不讓人躲了啊。”楚寧聽他這麽說多少有些來氣,“你說說這些年,你們這些當兒子的窩囊了不行,太能幹了不行。像九兒那樣自己顧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就不務正業與民爭利,就剩了你這個踏踏實實辦差的,總不能也要填進去吧。”

“呸呸呸,就你膽子大,什麽話都敢往外邊胡沁。”胤祺聽她這麽說手比心快,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心上才湧起一股酸澀來。

“本來就是,要是連這點故意都容不下,那我這假請得就更對了。往後再不用操心外邊那些事,咱們府上又不是窮得過不下去。況且哪怕真就粗茶淡飯也總好過無緣無故送了性命的好。”

話說到這份上已然說盡了,楚寧說完只覺得心中暢快也坦然了許多,反正最差也就是跟他一起倒黴罷了,反正好好歹歹的也與他過了這麽多年,還怕個屁啊。

胤祺也知道楚寧說的都是實話,只不過實話不好聽說出來難免傷心,好在傷心完了之後這人聽勸,真就借著這個由頭在家好生養了半個月,直到梁九功再次登門來請,才不得不出府往宮裏去。

“谙達,今兒怎麽你親自過來,那麽些幹兒子讓他們跑一趟就得了唄。”老爺子如今年紀大梁九功也不小了,這些年沒什麽特別要緊的事兒鮮少見他出宮的,今兒就為了請自己進宮一趟,哪裏用得著他。

“五爺說笑了,奴才就是奴才,出門跑腿傳信自是應當。”梁九功領著許久沒出府的五貝勒走在宮道上,怎麽瞧著怎麽顯眼。這些天外邊天天不消停,偏生在禦前得了眼的五貝勒卻又往後退了一步,也不知道這位爺是個什麽路數。

“昨兒奴才去四爺府上四爺也是這麽個意思,還說下邊那些小崽子若是真偷懶就該都打發了去,留著也沒用。後來話不知怎麽被那些個小子知道了,今兒奴才出宮的時候一個個都眼巴巴的看著,生怕真被趕出去。”

梁九功這話說得隨意,乍一聽好像真就是在跟胤祺閑聊些家常。但胤祺又不是個傻的,昨兒召見四哥今兒召見自己,要說沒事鬼都不信。但要說有什麽事他知道問梁九功他也肯定不會說。再說要是是能說的,昨兒四哥從宮裏出去應當就會給自己送信,既是一點動靜沒有那就肯定是不能說的事。

“那是,四哥那人最是正經,有時候我們兄弟在喝酒說事沒個正形他都要說,說得我跟老七都不願帶他喝酒了。”胤祺沒多問,兩人只隨口閑聊著,沒多久便到了養心殿。

半個月不見,胤祺養好了康熙卻眼看著更憔悴了些。胤祺進了養心殿暖閣跪下請安後,便候在一旁不說話了。從塞外回來那段時間父子倆好歹有了些默契,這會兒胤祺挺隨意的坐在一旁挑揀著果盤裏的幹果,直到康熙把手邊的折子看完,他也差不多吃了個半飽。

“怎麽著,來朕這兒蹭吃的來了。”康熙把請安折子扔到一邊,看著兒子跟前小幾上一堆的殼兒核兒的差點沒給氣笑了。“這才回去幾天,怎麽就胖了。”

“回皇阿瑪的話,這不說話就要過年了,兒子多少養點膘不是。”其實胤祺還沒今年去熱河之前胖,只不過前些日子太累眼都摳搜了,這會兒補回來一些就特別明顯。

“今兒叫你來,知不知道因為什麽。”兒子是胖是瘦康熙沒那麽大興趣,之前準了胤祺的假頭幾天他這當阿瑪的多少還覺著兒子是累著了有些心疼,沒曾想三天三天又三天的,轉眼半個月都過完了還沒見著人出門,這才等不及把人給叫來了。

“兒子不知,皇阿瑪您有什麽吩咐?”一聽自家皇阿瑪的口氣,胤祺趕緊就把身子給坐直了,如今離過年沒多久了胤祺只盼著要真有什麽差事也最好別太棘手,或者能等過了年再說。

“沒什麽吩咐,就是找你來說說話。”康熙越是這麽說胤祺心裏就越沒底,連眼神都有些慌了。康熙把兒子叫來不是要折騰人的,也沒打算抻著他,“今兒就是想問問你,廢太子的事你怎麽看。”

好家夥!胤祺再沒想到今兒巴巴的把自己叫進來竟是為了這事,自己能怎麽看敢怎麽看,這要是一個沒看好,自己的前程和小命說不得都要搭在裏邊。但皇上是金口玉言,既然問了就得有個答覆,胤祺沈吟片刻幹脆又跪倒在地,結結實實磕了頭才回康熙的話。

“皇阿瑪,兒子以為太子的事不盡然全是二哥的錯。”這時候說假話瞞是瞞不過的,顧左右而言他保舉他人說不定自己倒黴還要牽連四哥,胤祺想了想到底橫下心來決定搏一把。

“哦?那你說說是誰的錯。”康熙沒想到胤祺張嘴就敢這麽說,連昨兒老四那也是鋪墊又鋪墊,委婉再委婉才敢旁敲側擊說了兩句。不過這麽一來倒是應了這個兒子的性子,若他也學著那些彎彎繞的,恐怕今兒說再多自己是一句都不會信的了。

“兒子覺得誰的錯都不是。”太後一輩子沒得過先帝的寵愛,年紀輕輕就寡居寧壽宮,寧壽宮那地界就是個離群索居的存在,胤祺跟著太後在寧壽宮裏長大除了心思純良些,更多的他是早早的就學會了冷眼觀瞧這個世界。

“這世上讀書人寒窗苦讀為的是光耀門楣,最好能魚躍龍門。為官者更是大多貪圖名利富貴,一輩子為了這兩樣東西家能不要,妻兒能不要,甚至性命都能不要。

皇阿瑪聖明,瞧得清楚他們是什麽樣的人存的什麽心,他們唬不了皇阿瑪自是把心眼都往廢太子身上放。這麽多年二哥早就不是當年上書房裏那個二哥,一來自是二哥自己把持不穩,二來,也是被下邊那些人逼到這步田地罷了。”

胤祺話說到後邊暖閣裏的太監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才好,這樣的道理誰都清楚,但這般大喇喇說出來五貝勒真是頭一份。倒是梁九功面色如常,今天萬歲爺把人招進來就是要聽實話,要是想聽虛的何必找了這麽個老實人呢。

果然胤祺說完之後,康熙良久沒說話,再說話時卻半點沒有責怪胤祺的意思,只說讓他先起來。可胤祺卻沒起,磕了頭又繼續說道,“皇阿瑪,廢太子的事兒子心裏只覺得皇阿瑪自有定奪便從未多想,但有一事,兒子卻一直記掛在心裏,如今說話就要進臘月了,實在是不得不說。”

“朕讓你進宮是要問你的話,這下倒好,反過來要進言來了。”康熙沖著梁九功假模假樣的抱怨了兒子兩句,但到底依了他,“有什麽話一並說了吧。”

“皇阿瑪,眼看著就要進臘月,十三那兒是不是能把人放回府去。”自己和老七到底跟四哥年歲差得不大,許多事三人能商量著來,卻不好誰呼和誰辦事。

這幾年替四哥辦事最多的就是胤祥。連帶著自己這兒,胤祥都是出過不少力的,如今他被關在養蜂夾道裏不得出來,當兄長的總不能把他扔到腦後去不管了。

“那夜的事兒子不敢問,但十三從小就是個聽話又聰明的,這些年辦差辦事都好,他還小敏妃娘娘又走得早,還求皇阿瑪多寬待一二。”

“從回京城起,你托人往養蜂夾道送了三回東西,又在兵部找了關系托了兩回守衛幫襯十三,是與不是。”要不說兒子總歸難鬥過老子呢,胤祺自覺已經是小心又小心,沒想到還是什麽都沒瞞得過去。

“皇阿瑪恕罪,兒子絕無旁的意思。只不過眼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那些奴才又把養蜂夾道說得唬人,說什麽連屋頂都是破的,外邊刮風裏邊四處都是漏的,兒子實在不忍心,就找人送了點襖子棉被進去了。”

“沒說你有別的意思。就你朕還瞧得清楚。不過你跟老四倒是有個哥哥樣兒,去吧。”胤祺說了這麽多康熙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胤祥的事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把人打發出來讓人回去了。

但再過了三五天,剛一進臘月裏就有一道口諭到了養蜂夾道,總算把胤祥從那裏邊放了出來,胤祺一直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

自打廢了太子之後,整個朝堂就沒穩當過,康熙召見兩個兒子問過話後沒了後續,旁人想要從四爺胤祺嘴裏套話卻是不能。實在逼得不行了就說在老爺子跟前只顧著給十三求情,其他的都不曾說起。

這樣的話他們說了外邊不信,但是又沒別的辦法。好在等過完年正月二十一那日,宮裏就傳了聖旨出來,說是覆立胤礽為皇太子。同時緊跟著又出來好多份聖旨,三、四、五貝勒均晉封親王,胤祐和老十晉郡王,十二十四為貝勒。

胤祺接過聖旨的時候心情有些難以名狀,他清楚這個親王是太後給自己要來的,當初皇阿瑪在寧壽宮裏說的話就應在此處。要不依著自己的本事心性,這次冊封說什麽也夠不上親王才是。

這話胤祺背地裏說給楚寧聽了,卻不想楚寧頭一個不同意,“我說你當年可不是這樣,外邊都傳五爺連漢字都不識,偏生你天不怕地不怕外邊幹招惹我一出門閑逛的官家閨女,裏邊也從沒矮過哪個兄弟一頭去,如今怎麽反而妄自菲薄起來。”

“誰說我妄自菲薄,我好在哪兒我自是清楚。我這輩子沒個出挑的地兒卻也好歹沒落人後,老三年長四哥能幹封親王是應該的,就我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這親王得來糊塗。”

胤祺眼睛瞧著被供上的聖旨,嘴裏說著自己的事,想的卻都是覆立太子的事。如今看著是太子又起覆,但太子黨那些被殺了被流放的卻一個都沒被恕,往後這太子可就真成了光桿的儲君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

這樣的太子別說服眾,就是老二自己恐怕這會兒心裏也發怵。如今覆立太子只不過是為了朝堂不再這般亂下去,兒子們別再天天心神不寧眼裏只有儲君的位子罷了。

太子黨倒了太子又不能服眾,朝堂的事務卻一點沒少,這會兒爵位全往上擡了一截,往後說不得就真要給老爺子當牛做馬咯。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份碎碎念:發現一件事,就是快過年的時候其實比平時還要忙!∥什麽會這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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